鬼马 发表于 2006-5-9 19:09:03

心路的迹痕(察瓦龙到梅里的外转经路)

前 言
路上,喇嘛:“为什么来这里?我们是信释伽牟尼的,是用心在走路,不觉得辛苦。你是不信释伽牟尼的,身体会走得很辛苦。路很长很远...”
“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狭小山路上,向导已不知去向,骡子也不见了。我找不到来时的路,也寻不到要去的方向。我坐到地上,象孩子一样痛哭起来。我觉得自己被这个世界彻底地抛弃。”我把这个梦告诉一个刚认识的朋友,这似乎是个不好的预兆。
他安慰我,梦是反的,我的这次出行会非常的顺利。那天,他把拉姆的照片发给我“哪一个房间是你摸黑进又摸黑出”、“这就是让你走的很痛苦的路”。坐在明敞的办公室,仍流下了眼泪。下午,这个朋友出远门了。
两天后,我也出行了。深圳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痛快淋漓,世间的一切通通就此隔断,即使只有这短短的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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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马 发表于 2006-5-9 19:29:41

(一)梅里外转经的传说
在藏传佛教信徒眼里,环绕雪山的朝拜,是“转经”而不是“转山”。每一次转经完成意味着自己向梦想的天国更接近了一步,在转经路途中死亡则意味着灵魂得到超生,进入了天堂。
信徒围绕卡瓦格博神山做360度的顺时针绕行的外转经活动,已经700多年了。
“梅里外转”是藏传佛教主要派系噶举派第二代转世活佛噶玛·拔希于1268年自元大都回到康区传经布教8年间曾经走过的道路,700多年不曾更改。从德钦到羊咱,过澜沧江,多克拉卡山口,到西藏察瓦龙乡境内,沿怒江及其支流玉曲上溯,再经说拉山口,沿夏曲河而下到澜沧江边的外转经终点。
信徒一生当中至少要“外转”一次,“外转”是比“内转”更虔诚的行为。而在许多信徒看来,“外转”是成年人要行的路,“内转”是儿童走的路。在信徒的眼里,这是一条与天国、超自然对话的心行之路。
这次外转,我只走察瓦龙到梅里的后段,完全不合宗教的章法。出门前忐忑不安。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23:47编辑过]

心心 发表于 2006-5-9 19:52:10

搬个板凳,慢慢看,期待....

鬼马 发表于 2006-5-10 00:11:12

(二)昆明-六库-贡山,24小时的班车
从昆明到六库的班车在路上多耗了五个多小时,只是为了能加点油。
上了路,才意识到很多的事情并不是自己能左右的,能做的就只能是等待与被动的接受。
平常的生活其实也如此,却不自知的做徒然的挣扎,自然是做茧自缚。旅行也许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邻座是一个怒族男子,带着他的五岁女孩。男子是修路的包工头。
怒族男子:我自己有车,我回六库去拿修的车,我很少坐这个班车。
我:你的女孩会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会。
我:她能听懂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懂,我们是在昆明生活的。
我:你爱人也是怒族?
怒族男子:是。我们不喜欢回六库。
我:你与爱人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我们在家也是说汉话的。
他满是自豪的语气。我无语了。
上午11点半才到六库。
买到了11:40开往贡山的最后一张车票,抛下了六库班车上偶遇的四个旅行者,那时我不会想到后面会与他们重逢,甚至是如影随行。
10分钟,只够我冲到车站外的小摊打个外卖,甚至连六库的甘蔗也没有时间来尝尝,去年的同一时间,我可是站在这里恶狠狠的啃它们呢。
坐在车尾,端着个饭盒,伴着车的颠簸,把饭菜往胃里灌。身旁是几个放假回家的当地高中女学生,时而不时地帮忙稳住饭盒。
在消灭了这盒四元大餐之后,我才有力气与这帮可爱的孩子一道,悠哉悠哉的磕着瓜子,全然不顾车窗外火爆太阳的灼晒。
下午到了福贡,司机休息,吃饭。我开始逛大街。
去年在这里住了一晚,现在看来,福贡热闹了一些,这里新开了不少的护肤品店。但那些长相俊美的青年通通是不见了。
在文具店里买了两包铅笔,车子又上路了。在匹河乡停顿的瞬间,又看见了检查站那个胖胖的老头,去年还向他打听知子罗的信息呢。
我跳下车,仍问他:知子罗下午有车进去吗?他坐在椅子上,未抬头:很少人去,没车。相同的人相同的景相同的问题相同的答案,变化的只是时间与你我的心情。
晚上6:00到了贡山县城。没有班车进丙中洛了。把大包扔在一小食店,我在这条唯一的大路上走来走去,只要看到有货车在动,就上前问,希望能找到便车。天逐渐暗下来,心情也暗下来。
傍晚的贡山,行人甚少,只有一辆一辆的出租车在面前来来回回的晃,仿佛在向我炫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27 0:05:11编辑过]

阿丘 发表于 2006-5-10 00:48:02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16:11:12
邻座是一个怒族男子,带着他的五岁女孩。男子是修路的包工头。
怒族男子:我自己有车,我回六库去拿修的车,我很少坐这个班车。
我:你的女孩会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会。
我:她能听懂怒语么?
怒族男子:不懂,我们是在昆明生活的。
我:你爱人也是怒族?
怒族男子:是。我们不喜欢回六库。
我:你与爱人说怒语么?
怒族男子:我们在家也是说汉话的。
他满是自豪的语气。我无语了。
我只想看这一段,Thk!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10 11:41:51编辑过]

鬼马 发表于 2006-5-10 01:43:24

(三)滞留贡山
在街头,一个昆明就同路的浙江人突然冒出来。这是个生意人,来自浙江台州,中国民营经济非常发达的地方。
他惟恐我不相信,掏出他的身份证让我一看二看,以验明正身。并告知台州,比吉利李书福有钱的人大有人在,仿佛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有些茫然,只是惊叹浙江人的生意头脑,可以来这偏僻的地方寻金。一会,他的一个当地朋友过来了,邀了我一起去餐馆解决晚餐。
那个当地人从随身包里掏出几块石头:几天前卖了这个,赚了一万。一万块算啥?这里20万就可以买个矿!只要20万从ZF手中买来开采权,赚个上千万也不是啥稀奇的事!浙江人说。
我听着他们的采金故事,惊诧于他们赚钱的容易,当地老百姓赚钱是何其的艰难。财富似乎只是为富人添砖加瓦的产物。
菜还没上,收到电话,从六库13:00出发的四个也到了。也许今晚可以包车进丙中洛,我撇下这两生意人找他们去了。
北京的遥远、卞卡,成都的叶子,兰州的红红,四个朋友结了伴,要走独龙江。一会儿又冒出个澳大利亚的家伙,对独龙江也是满嘴的热情。
传来的消息不好,前几天有三个人死在里面了,路给封了,不给进。我在想,那帮南宁的朋友他们能如愿进独龙走察隅么?
遥远他们全程徒步没有时间。也许他们要进丙中洛去。
晚上一起吃饭,他们仍没有讨论个结果。他们明天还要试试能否进独龙江。今晚我是进不了丙中洛,大家在青山旅馆里住下。
我打了电话给阿洛,一直很希望这次路上能再见一面。很巧,今晚阿洛进城来了,正在办事。
晚上10:00多,我一个人在街上踱步,对街有个当地男子抬手向我打招呼,去年看见阿洛一直戴着帽子,这会子夜色中,我几乎认不出他呢。他好象白了点,只还是惯常的忧郁色。
阿洛进城采购东西,五月二号有70多人要翻越碧罗雪山到茨中,估计浩浩荡荡。阿洛说,ZF有意在迪麻洛路上设卡收门票,他正和村民在做斗争呢。哪里有旅行者,收费站随之到来,这就是中国的特色。
我的外转经路也是没有任何好消息,所有的人都告诉我,现在说拉垭口积雪太深,走不过去。我懒得想了,躺下的那一刻,一切待明日再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27 0:11:03编辑过]

破帽遮颜 发表于 2006-5-10 02:21:45

丛林第一笔。

鬼马 发表于 2006-5-10 04:05:15

(四)丙中洛的匆匆过客
一早,搭上了去丙中洛的班车,这车拉的全是贡山中学的老师家属,唯独我一个异乡人。
司机让我摘了帽子与墨镜,谢了围巾,褪下衬衣的袖口,再把散乱的头发扎起。我问:我象贡山中学的老师么?象,只要你不开口说话。
庆幸自己长了一张大众化的脸,嘴里含着他们给的山楂,心儿怯喜。很顺利的逃票成功!这次我只是丙中洛的一个过客,这一次并不为来看你。
丙中洛街头,人来人往。丁字路口,就是丙察公路起点。今天早上,已经有辆货车进去了,今天不再有车。心情沮丧到极点,我想哭了,我没有时间在这里消耗。
街头,一个姑娘拦住我,是昨天一同从六库上贡山来的白族姑娘。
走,我们喝酥油茶去,有车去会鸣喇叭的。白族姑娘叫欢欢,曾经在这里工作过。
跟了去她朋友的店口,坐着小板凳,吹着风,喝着茶,远眺着雪山,听她讲丢失在这里的初恋故事。
他不在这里了,我还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傻?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再回来,他们都会在背后议论。我也要象你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时候我去过海南,喜欢看那里的海水。
看着这个带点儿忧愁的白族姑娘,不管是繁华城市还是偏远山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版本的悲欢故事。我找不出安慰的话语。
街头,看见了遥远四个和那个澳洲人,他们彻底放弃了进独龙江的努力。打算包辆车,明天进察瓦龙,也走外经路去。今天徒步去秋那桶。
欢欢拉了我去看另一个朋友,独龙族姑娘,丙中洛乡卫生站的站长。进了院子,看见了她妈妈,一个纹了面的独龙妇女,正在织布。
平常我看到照片里的独龙族纹面妇女多严肃的表情,也许为了化茧成蝶的美丽少女时代的刺青痛苦都容易留下痕迹。她答应了拍照片的请求,而且看到镜头里那织布的五彩色,竟然笑了,60多岁的人,是羞涩的那种笑。
欢欢再打算带我去甲生村看老人文艺表演,今天是老人协会成立一周年的日子。
走到街上,偶然问辆车,竟然要去察瓦龙,这会子是中午的11:30,很少这时候还有车的。立刻出发,兴奋!
以下图片大部分用了“反转片效果”后期处理,机器:CANON A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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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5-30 8:46:40编辑过]

gugu 发表于 2006-5-10 05:36:41

回来了?太好了!期待下文。

大魏快客 发表于 2006-5-11 19:18:39

鬼马,你是这次五一去的吗?你可见到察瓦龙中心小学的那位漂亮女老师了吗?你有没代我问她是否收到佳能电子钟?

安安 发表于 2006-5-12 05:56:48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20:05:15的发言:
......他不在这里了,我还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傻?这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再回来,他们都会在背后议论。我也要象你一样,去外面的世界看看,也许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小时候我去过海南,喜欢看那里的海水。 ......
是的,我相信。到外面的世界去,心也会随之海阔天空。
个人此行在岜沙,也碰到一个善良忧郁的美女,失恋了。她的叙述平淡而坚强,只是脸上的落寞挥之不去,即使在歌舞中。
以下是引用鬼马在2006-5-9 11:09:03的发言:
深圳下了入春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雨,痛快淋漓,世间的一切通通就此隔断,即使只有这短短的九天。
五一从家里出发刚10分钟,暴雨已经淋透半身。没有郁闷,的确畅快淋漓。哈哈
然而通讯业如此的发达,短短的九天,依然要随时准备接收工作电话。郁闷ing,下个长假一定要到没有信号的地方去!

鬼马 发表于 2006-5-13 21:24:52

(五)丙中洛-察瓦龙
人要永远向前看向上看,偶尔回头看自己走过的路,来点总结与教训,目的也是让自己的明天走的更平坦和通畅,这是城市教给的道理。
到了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你只要关心现时身下的路。
持续的绿色延绵不绝。怒江一路上在低声的作着无力的咆哮,正午的阳光打到近处的麦田上,青翠的绿色却带了尘白雾,而折射出的光影有些令人晕眩。
车子开始不断的罢工,先是爆了胎,没多久又漏水,不断的修车。于是经常下了车慢慢的走,觉得这很不错,有辆专车随时在候着。
一过云南地界,道路渐窄,世界也变得灰头土脸,路面上都是粗笨的砾石,坷脚厉害。太阳也是越来越火辣。绿色终于彻底的消失。
风光从峡谷地貌逐渐变为荒漠地貌,山体上有大块的灰褐色片岩,风化很严重,象极了经过岁月浸泡过久的古体书,一翻一触一碰便要脱落下来,然而却有些令人着迷。
车子也很奇怪,沿路一直是慢腾腾的开挪,仿佛时间与它是个无用的东西。路越来越窄,越来越颠,却越来越加了速,它紧追着时间的步伐,罢工通通没有了。
后半程,这车子太努力的缘故,看上去总在发着抖打着大摆子。到了完全的岩石峭壁前。这是第一个完全的岩石峭壁,与前面那个转弯口只有三个车距,然而是接近圆型的那种转弯,地上全是碎石片。
迎面突然刮来了大风,那种风是从地上生起的,再直线的对面刮过来,并不拐弯抹角,小石头劈里叭啦的漫射过来,毫无征兆,世界一下从明亮陷入阴沉。
奇怪,我跑了100多趟了,在这里这个时候碰到风沙还是第一次。一向笑嘻嘻的傈僳族司机小伙说,其后他就不爱说话了。听说当时秋那桶区域下了冰雹。
另个乘客,察瓦龙乡扎那村人氏,一路上我叫他“土财主”,他戴了颗硕大的戒指,腆着个大肚子,异常与藏民。回来后,卞卡描述,他是扎那村的村长,颇有些为富不仁。
他开始喃喃自语,稍后我明白他是在念经,但不是唵嘛呢叭咪吽的六字真言。我慢慢琢磨出他念经声音的大小与路的状况是成反比的,后面的行程我就一直伴随着他的经文,并根据他的音调判断前方的路况。
第二天,我才知道,他是这辆车的主人,他去过察隅与拉萨,但去丙中洛去贡山,却是头一遭,怪不得要念经文了。我其实不紧张,只是看着这两个当地人的表情有些稀奇,司机总问我,你害不害怕?
突然想起,路牌明确显示,货车、拖拉机、农用车严禁载人。临行买了份旅游意外险,乘坐非法的营运车辆,应该属不赔偿的范围。应该选择一份最适合的意外险是远行对自己对父母负责的基本。
车窗的玻璃坏了,不得不与这些风沙作着最直接的亲密接触。车子一路低吼着,到达喇嘛庙,这里可以说是这边梅里雪山外传的起点和终点,也是外转经路与丙察公路的交汇点。
然而四处荒凉,只有经幡在峡谷间寂寞的挥舞,光突突的两三栋屋子。在唯一的小卖部里吃晚饭,琵琶肉,直接仍在火里烤,很香呢,我对它的兴趣超过了鲮鱼罐头。
已经8点了,看到阳光从远方掉下去了,夜色真的上来了。一直下去是昏昏的路,还有路边轻巧的灌木丛与沉重的仙人掌树,各自作着挥舞的姿势。
04年看《德拉姆》,对飞石区触目惊心。这个飞石区就是著名的“雅麻塔”,藏语意思是喇嘛念经文的地方。远望过去是大片平面的黄白色石瀑。
传说过去蛇怪横行,后被神仙镇压,蛇头不时做恶,于是偶尔从山上落下石头来砸路人,而蛇尾在墨脱,因此每个转山的人都会在经过“雅麻塔”的时候抓一把沙子,放在竹子里,带回梅里雪山的山脚下,让蛇不再有做恶的机会,也可建立功德。
飞石区现在已经修了一条档墙,石块堆积的坝墙,很顺利的过了。过了这,我是一点也不担心了。但是没过多久,又到了一片飞石区。车子这会过不去直接歇下面了。
这里的飞石区面积要小一些,但望上去,很陡,石块仿佛就在脑袋顶上。这里却没有石坝墙,车子咆哮了几下,却冲不上这片砂石堆。
我下了车,这会子是夜里九点,虽然有星星,但夜色深沉,风极大,把我的帽子也卷走了。他们两个掏出一个锄头来,在那个沙石堆上挖起了路。
我开了头灯瞅着,快到前面去,别站在这里,司机把我赶到这块飞石区的路前方去了。
远远的我就看着两个影子在晃动,碴喳的挖石声,附加着嗒嗒的山上飞下小石块的声音。
折腾了十多分钟,土财主也跑过来了,然后紧盯着那个车子,看见它吼吼的冲上来又回去了,然后又是挖石声,重复的动作。接下来车子歪歪扭扭的成功冲上来了。
上了车,司机一个劲的找纸巾擦汗。我问,这是不是最惊险的一次。这个不算,有一次,脸盆大的石块砸在车厢顶上,响得要命,不过没掉进车厢来。
我有个老乡在这里翻了车,八个全掉怒江里死了,这里出了事没得救。再过半年我也不这里开了,去六库开车,这里也赚不到钱。
选择离开不是因为生命的威胁,而是金钱的驱使。生命的常态是每天都逼近死亡,是一种自然的习惯,还是心态的麻木,我这样的一个匆匆过客难以体会。
接下来,一路的平坦道路,甚至是四个车道宽的路。夜色里,只看到无数的仙人掌象小妖精一样张牙舞爪的厉害。这一路奇妙的象西游记里的魔鬼世界。
晚上十点多到了察瓦龙,在贡山在丙中洛在路上很多的旅者都告述我这两天察瓦龙集结了很多的人,要走察隅或是外转经线去。我急着去打听消息。
丙中洛到云南边界35公里,西藏这边,边界到查瓦龙是51公里,全程是86公里。云南境内拖拉机限速是15公里/小时,西藏境内是10公里/小时。下了车才闹明白搭的这车属拖拉机级别。86公里耗时11小时,这与人速有得一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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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25:01编辑过]

鬼马 发表于 2006-5-14 18:48:02

(六)夜色.一个人的察瓦龙
当晚的月色明亮,一轮弯钩月斜斜的挂在前方峡谷与山峦的高处,但是望过去却是掉在了天空的边缘。星星却也很亮,密织空中,只是觉得有些冷,它们距离得很远,没有那份亲近之感。
乡里有个礼堂,其实当地人叫它喇嘛庙,也许以前它确实是喇嘛庙。即便在夜色里,望过去仍是簇新,里面是震耳的的士高音乐声,静谧的乡里衬托着它愈发的热闹。
惶惶然进去,舞台上一群青年在扭动在跳舞,剩下的环坐着喝酒。看见一个穿冲锋衣的男子,对着他大声喊,你是来旅游的吗?外转经路通不通?那人摇摇手,我来这里工作的,你去前边的客栈找找。
提着头灯,回到这条大街的尽头,一个挂着“川府饭店”招牌的店门口还透出烛光,推门,站在门槛上,屋子里的方桌前围坐着一圈人,桌上全是酒瓶,有个非常漂亮的城市姑娘突兀的坐着,我的头灯不小心照到了她眼睛,惹来了不满。
打听一下,这里是不是来了很多的人,要去走外转经路?现在路通吗?
哪里?这几天外来旅游的也不多,有个上海人从丙中洛徒步进来,明天都要坐车回去,还有个老外。外转经路走不通,不过三天前七个韩国人租了骡子与马,去走了,骡子还没回来呢。
漂亮的姑娘起身,很颀长的身姿。她四天前进来的,明天早上走碧土去左贡。你从哪里来?
我告知是五一出来,一直在赶路,时间很紧,急着要走外转经路,出去。
五一就是这样旅游的?花钱来赶路坐车。其中一个介绍他是这里的乡书记,他们是乡工作人员。那几乎是嘲笑的语气。
我自己也要嘲笑自己。如同工作计划,在规定的时间完成预计的任务或者提前完成,于自己也向别人证明着这就是一个成功完美的工作。
五一的这次出行,几乎是雷同的经历。这一路是行的多么的慌张,几乎是当作计划当作任务来执行的,甚至没有心情顾及路上发生的所有一切,只在关心明天要走的路。
一切一切都是匆匆而过。闲散的时间闲散的心情闲散的走,距离何其远。
离了他们,回车里扛了大包,去敲对面的藏羚羊客栈的门。这是藏族人开的,觉得它很安静,可是与主人无法作一句交流。
二楼,很大的房间,里面摆了五张床,可是越发显得空荡荡。
吹了蜡烛,合衣躺下,我不再担心虫子跳蚤是否来袭,只觉得明天会是很茫然的一天,不知自己要走要留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25:47编辑过]

鬼马 发表于 2006-5-19 05:47:58

(七)清晨.一个人的察瓦龙
“察瓦龙”,藏语,意为"热峡谷”,名字就很热烈。关于察瓦龙,印象却停留在《德拉姆》。
田壮壮极其潦草的给了几株仙人掌,两个骑马人,几匹马,两户房舍几个中景镜头,一个很短的街头近景镜头,阴暗的天气,街景在视觉上也没有任何延升。 昏暗的屋内,老商人桑珠与美丽的女教师布赤在叙述自己曾经坎坷精彩的青春经历与正在经历着的青春迷茫与困惑。突然就拉到了西藏方向,在浓团的雨雾中拉出的察瓦龙全景完全看不清,仓促、朦陇、阴冷又不切实际。
茶马古道上的一个重要驿站,会这么的阴冷距离人世遥远?对它真实的存在发生了怀疑,或许它只存在一个黑冷胶片的阴冷记忆中。
现在,察瓦龙,真实的存在。外面是艳阳高照。
下到对面的茶马古食府吃早点,对起了这么一个极具江湖气质名的饭馆极有兴趣。 低矮的四方桌,勉强与“古”搭点调,它曾经是这里唯一的饭馆,倒是能配得上这字。
老板是丽江人,老板到服务员汉话都说得不好,倒彰显丽江人的腼腆,并与隔壁的川府饭店里精明的自贡老板娘有鲜明的对比。后者一派兴旺之势,乡里的领导连续两晚都在里面吃喝,是充分证明。
也许不久的将来,这个茶马古食府将真正“作古”。
另一个食客是个来做虫草生意的山东汉子,他热情的邀我同去格布村。先到格布村发呆去?他仅拎了个小袋,果然是跑江湖的老手,我也喜欢这样的行走江湖。
我的骡子还没踪影呢,走不了。眼睁睁看他飞快的在街上消失了踪迹,只卷走了些寂寞的砂尘。
大街全空了。非常寂静,甚至说是寂寞,只阳光在张扬着它的热力与青春,街边零星点缀的核桃树作着有气无理的回应。 也许也是个无情无意的地方,因为骨子里的阴冷,与烈日或雨雾无关。
这里不是大漠边陲,但眼下的凄凉、寂寞、荒凉,很有几份龙门客栈中的气息,川府饭店里颇有几份味道精明又泼辣的老板娘就是那金湘玉。
前一个过客是山东汉子,我是当下的一个过客,下一个过客会是谁,谁又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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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29:54编辑过]

大魏快客 发表于 2006-5-19 07:21:20

你别只顾写自己的游记,对我们的接帖也要回答呀!否则,你写给谁看?又怎引起他人的共鸣呢?

鬼马 发表于 2006-5-19 18:08:40

以下是引用大魏快客在2006-5-11 11:18:39的发言:
鬼马,你是这次五一去的吗?你可见到察瓦龙中心小学的那位漂亮女老师了吗?你有没代我问她是否收到佳能电子钟?
抱歉,才看到
五一假期去的。五一察瓦龙小学在补课,去学校时,学生们都在上课,并没有见到布赤,漂亮的藏族女老师

鬼马 发表于 2006-5-20 07:31:03

(八)生活在别处.一个人的察瓦龙
路口是察瓦龙乡中心小学。4月上旬察瓦龙举行赛马会,所以五一学校在补课。
拎了那包文具进了一青年男教师的屋子,卧室兼办公室,比想象中的洁净与现代。随手翻了本作业,只看到“人、爱、文...”的一些铅字,歪歪扭扭的却很生动,三年级哟!
再在操场上转了转,学生们都在上课,好几大排教室,桌椅都很新。并没有瞅到美丽的女教师布赤。原一直存了心,想了解一下她现在的生活,看看这个很想嫁到外面去,喜欢黑手党相信缘分的漂亮藏族女子。
但站在操场的这一刻,却意识,“生活在别处”并不仅是她一个人的期望,向往、困惑、无奈、克制、平衡是很多人都必须面对的,乡壤与都市,彼彼皆是,又何必来这里探窥。
再从大街往里走,近处这一大半是汉式的平房,最气派的是乡政府,更气派的派出所正在做最后的施工。乡政府招待所也已经有了,白石灰墙上很醒目的红色标语:娱乐城,它之后的发展方向可以充分想象。
深处全是藏式民居,更深处大街变成了砂石小道,玛尼石堆立在下坡口处,隔着一道山涧溪流,那边是完整的扎那村了。扎那村与察瓦龙大街的凄凉很形成了对比。这边已是完全的收割季节与色调,色彩丰富。藏式建筑参差错落,犹如碉堡群,米白的土石墙镶嵌各色艳丽的花窗。
村后是大片的青稞地,才五月的季节,颗颗饱满的金黄色已是主要的色调,黄艳诱人。第一次看到了淡紫色麦物,不知是荞麦还是小麦,远远望去很温情,一个人站在这淡淡的麦田里,甚至触摸到些许浪漫的味道。
山坡处却是铁绣色的灌木林与草绿的仙人掌,湛蓝天际处是白皑皑的耸拉勒卡雪山(?)、光秃秃的山峦很显灰土色的霸气,灼热太阳下荒凉峡谷里放射出耀眼金光,这里有着早熟的生命力,站在地里,才真正意识到这片土地它的力量。
村里人很少,几个小孩子,偶尔见男人骑马路过。楼房的顶层,实际就是平顶晒场,一个藏族妇女正在打麦子,懒洋洋哼歌腔调,凑近去,想听仔细点,她看见了,直瞅我,不哼了。
昨天从丙中洛到察瓦龙路过龙布村,一群妇女一边打着谷子,传出有节奏的连枷声,伴和着悠扬的劳动号子,此起彼伏,很是动人。
转悠了半天,正午顶着烈日返。溪流处碰到傈僳族司机,叫住我,与他去土财主家吃中饭。果然很气派,客房里摆着几个大音响,电视机、DVD、沙发一应俱全。
土财主腰上别了个手机,察瓦龙可没有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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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6-2 16:31:08编辑过]

鬼马 发表于 2006-5-21 08:27:22

(九)邂逅.一个人的察瓦龙
正午,坐在溪流的大石头上。一个裹在红袍里的青年喇嘛顶着太阳走近,喇嘛的气质俨然不是来自此地,我叫住他。
他是中甸松赞林寺的喇嘛,却是察瓦龙乡的仁那村人,13岁就出去做喇嘛了。这次回家探亲,他妈额头磕伤了,要去乡里买药。我答应拿云南白药给他。土财主家吃完中饭回来,他已经坐在茶马古食府的门口等着了。
喇嘛过两天再经贡山回中甸去。他说不喜欢这里,出去的太久,已不适应察瓦龙过热的气候,这边是红教,不爱读经文,信教的人不够全心,他有鄙视的表情。我认为是宗教教派的偏见。外转经他走过13次了。
我热情的鼓动他,不要坐车回去,那绕了一大圈,明天和我一起走外经路回德钦,再回中甸。一番怂恿之后,喇嘛答应走路。他的话极有意思,这次他不是转经,是走路,走路就非常辛苦,非常非常辛苦。一个字一个字的冒出来。
坐在小板凳上,吹着凉风,嚼着老板娘送的炒麦,心情大好。从知道梅里的外转经路以来,一直想和真心的转经人同行,那种心中有真神,全心全意转经的人。我并愿意把它当作远行户外穿越或是风光旅游。
真正到了这里,才知道五一这样的时节,确实是没有转经人,自己太过理想化了。现在,有一位喇嘛同行,可以弥补一些遗憾,而且喇嘛会说汉话!
一辆卡车进来了,叶子、遥远、卞卡,澳洲人,还有一大帮孩子,那是昨天察瓦龙路上在龙布村口碰到的六个徒步者,来自清华山野协会,都是清华在校学生,青春逼人,平均年龄不过23、24岁,他们也要走外转经路,还带了两个丙中洛的向导。
下午房间里,卞卡经过仔细考虑,决定不走外经路,她担心自己的体力,她有些后悔在秋那桶没有停留下来,去翻碧罗雪山。她决定去扎西村。听当地的藏民说,对面察瓦龙的山上,约5-6小时路程,海拔4000来米,有个叫扎西只有3户人家的小村子,被3座雪山环绕,可以清晰的看到卡瓦格博、太子雪山,甚至山上的雪崩都能近距离看到。
澳洲人的单车在卡车上压坏了,也不打算从左贡出去了,他决定和卞卡去。以后才知,第二天,澳洲人走了一半,害怕了不想去,却恐吓卞卡,说藏民、向导会强奸她,叫她一同返回去。未果,一个人回去了。
贡山开始碰到,这家伙处处彰显自私的本性,我与叶子非常讨厌这个胆小又自私的家伙,基本上就不同他讲话。卞卡好脾气,加上外语好,澳洲人一直跟着她,而且进察瓦龙也是被他怂恿进来的,现在他甩甩手走人了。
事实上,卞卡找的这位藏族年青向导并没有去过扎西村,路上屡次把她丢在后面,带着她的食物和水在前面狂奔,让她狠吃了些苦头。但据她说,这个地方确实非常漂亮。一条小路完全在原始森林里穿过,一路上参天密林,流瀑飞泉,鲜花烂漫,景色十分优美。途中还经过一个神奇的溶洞。卞卡说,扎西再上去更美,但她一个人不敢再往里走了。
一路上,喇嘛也不断地赞叹扎西村的美丽,而且扎西村上面还有个很漂亮的小湖。喇嘛说,那里看梅里好看好看。说了无数遍。我听了大动,一直想自己该去那里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好看法。
扎西村与德钦飞来寺分别在太子雪山的东西面,德钦飞来寺人潮涌动,长枪大炮,而在扎西村,可以静静独享太子雪山的美景。 心总被这个扎西村牵引,甚至觉得自己很贪心。
清华的学生们告诉,他们已经找好了骡子与向导,明早出发。傍晚,又到了土财主家,也确定了两头骡子还有一个不会说汉话的藏族向导。可是觉得不再担心,有喇嘛呢!喇嘛建议,我、叶子、遥远明天早早上路,避开烈日。
隔壁来了新房客,隔着薄薄的木板壁,半夜闹哄哄厉害,很重的敲了板壁,却被狠狠地呛了一顿。睡得极不好,轻微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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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马 发表于 2006-5-22 08:51:37

(十)梅里外转:察瓦龙(扎那村)-仁那村-龙普村-堂堆拉卡垭口
约好向导5:30出发,天大亮才来,想来我们的时间观念与藏民有很大的误差,8点多出发。不过给了自己充足的时间吃早点,我恶狠狠地往胃里灌了两大海碗米粥,两个花卷,一个煮鸡蛋。对胃而言,幸福是几天后的事儿。
路上很安静,偶尔只见驮着粪料的马帮迎面行来。没行多久,向导赶着骡子跑到前面去了,他一直背着双手,很优哉的模样,但脚步轻快。
沿着满是石块、脏土的村级公路向上前行,天气也并没有想象中酷热,太阳一直在后背照着。很快到了仁那村,喇嘛回了趟家,我们站在村口与村民们互问扎西德勒,一张张亲切的笑脸。
两小时后,到了龙普村,很大的一个村庄,但与扎那有强烈的对比,非常气派漂亮,雪白的屋子散集在青绿的田野之中,还有非常多高大核桃树衬着,绿得要从眼里浸透出来。如果说扎那金黄的田野,气派的峡谷凸显霸气,这里青绿的田地、温柔的峡谷就很有几分隐士的味道。
龙普村据说老年人都会做泥陶制品,个个都是难得的工艺品,可惜没时间在这里住上一晚。
龙普村上去没多久,玛尼石堆旁,有个尼姑坐着在等我。昨天,察瓦龙有三个尼姑拦住我,一个劲地指我的相机。我给她们照了相,她们非常得开心,但还一个劲地拉我,很激动的表情。找了个小姑娘来当翻译,才知道她们是龙普村上面庙子的尼姑,想让我跟她们去庙里住一晚上,她们有去世的喇嘛照片,想翻拍。
我很动心,可以近距离了解一点尼姑们的生活,可是她们说不清庙在哪里,距离龙普村有多远,最主要是她们不会说也听不懂汉话,一句都没法交流。当时很犹豫,没去。但答应路过去给她们照相,约好尼姑在路上等我。
喇嘛不太愿意陪我进去,他说那是红教的寺庙。不过,我坚持要去,他也跟着当翻译去了,喇嘛其实极好脾气,路上一直格外照顾我与叶子。
庙里有8个尼姑,有五个还很年轻。这里鼎盛的时候有好几十位尼姑,不过现在很多已经还俗了。很想知道这些年青尼姑能够继续坚持的理由。照相时,她们很兴奋而且郑重行事,那个喇嘛相片恭恭敬敬放在一块红布上,还有一张小活佛的照片。
现在我很苦恼,我可怕的摄影技术,照片翻拍的极糟糕,没对准焦,而且忘了调相机设置,很低的像素,更没法放大。现在不知该怎么办。当时跟她们约定,一个月以后到察瓦龙小学去拿,我会寄到那去。
在庙里呆了半个多小时,行出来,上到半山腰一处丛林里,向导已生起火煮茶,大家吃中饭 ,遥远让川府饭店老板娘烤的不伦不类的面饼,很受喇嘛的喜欢。在这里休息了近一个小时。
之后开始真正意义的爬山,海拔不断上升,不过坡度很缓,植被逐渐从低矮的绿色灌木林过渡到了稀疏高大的杉树林,回望龙普村,安静的躺在峡谷中,却如一条悄然流淌的黄绿色小河。
这一路是溜溜达达的走,并不觉得累。近中午到了3350米的堂堆拉卡垭口,垭口处蓝天已悄然逝去,没有了阳光却有一丝压抑,风马旗在风中呼呼作响,并不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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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马 发表于 2006-5-23 06:27:25

(十一)梅里外转:堂堆拉卡垭口-拉达村-格布村
下山的景致很美,高大青绿色茂密的云杉林很有气势,出了林子却是一段极美的田园牧场风光,这里是札古牧场。坐落在缓坡的底部,草绿色的青稞麦地被木篱笆分割成很多弧形线条的小块,显得异常精致,每块小麦地里,有一幢棕灰的小木屋点缀其中,再配以一棵青绿的小树,象守护神,呵护有致,最奇妙的是青稞麦地的中央长着一棵虎头虎脑圆形状小树。这里很象童话的世界,画面感非常强。
出牧场之后,却又转入山路,山腰的羊肠小道,尘土飞扬,灰尘裹着风扑面袭来,路完全祼露在砂石黄土之上、山岩之边,四周环绕的群山很少植被,高峡深谷的底部是辗转迂回湍急的扎玉曲河。
从青绿的洼地突然转到苍凉的峡谷,带来的是两种极至的感受,前者是世间的温暖,后者是世态的荒凉,也许神山正需要转经人体味人世间百态。但荒凉之下,河谷之中,仍有个小小的绿色村落,人的力量仍然可以媲美于大自然。
遥远这段路却走出恐高症来了,他在后面总担心我与叶子掉到峡谷里去,总把我俩往山边赶,终于他快步行到前面去了。
我自己是极喜欢这段路,山路窄小转展绵长,地踩上去松软得亲切。放眼过去,苍鹰翱翔,天际开阔无拘无束,此时路空空荡荡,但可以想象,虔诚的转经人在这狭小的山路上磕等身长头,蓝天之下,光芒笼罩。
与我,是喜欢世界尽头的这份苍凉,这段看不到来时的路,也见不到前进方向的路,也许来之前那段梦就是这段路,但梦带来的是担忧,于真实,却是欢喜,自己也是这细细飞尘的一粒,行过之后也是转瞬即逝。在后面慢悠悠地走,有阵子索性坐下来。甚至有闭眼峡谷一跃的欲望。
过了飞尘滚滚的一个山豁口后,一直是下行的路,一个很老年纪的女子伏在路口,喇嘛说,自己十来岁第一次走在这转经路上,就见到这个老人,他碰见她很多次了,七八十岁了,无儿无女,男人很早的时候走掉了。喇嘛说起这话明显带有伤感。我盯着这个面目刻满皱纹,神智有些不清的老人,难道她每天在路上等待自己的男人归来?
下到拉达村,这里接近河谷,之后上了真正意义上的羊肠小道,一个小时后,看到一座木桥横跨扎玉曲河之上。几个妇女坐在桥头,哼着歌,远远地照了张相,到桥头,却听见她们嘻笑声,依稀还听到给钱给钱的声音,在桥上并没有回头。
木桥搭成三段,没有护栏,走上去有些晃悠,望下去只见湍急的江水有些眩晕,风极大,仿佛要把我吹起来。背后却有几块小石子飞到身上,是那些妇女扔的,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出门在外接到的最不友好招呼,不敢回头,紧盯着木板,过了桥。
桥端却呼啦啦地围上了一堆男人,乍看之下,有点慌,不知出了什么事。通过喇嘛才知,这里要修桥,要找过路人募捐,一人掏了五块钱,可是初看这架势,确实有些不舒服。
喇嘛路上一直同我讲,格布村的人喜欢小偷小摸,对外人也不友好,要我们小心,我一直不以为然,初次印象真是如此的糟糕。也没有定睛看他们,跟在喇嘛后面爬上缓坡,穿过一片青稞地,进了格布村,已经是傍晚6 点了。
已是暮色,但可以看出,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漆了非常艳丽醒目的花纹,建筑也很气派,这里的村民应该都很富裕。据说,碰到好的年份,一户人家挖虫草能有10多万的收入。因为喇嘛的关系,我们可以在村中唯一的小喇嘛庙的过堂歇息。
喇嘛庙内有一个小殿堂,供奉着宗喀巴佛像,暮色中看不太清,一眼瞅到了佛像的眼睛,心里的害怕却一点点生起,我对寺庙莫明的恐惧又开始犯了。还好村民把殿堂用把大锁锁起来了。
过堂也很窄,2*4米宽的大小,地上铺着很不平的木条地板,有些潮湿。外墙壁上幡布呼呼作响,正墙壁上绘有彩色的卡瓦格博神像。到庙外的转经筒前转了一圈,希望神能原谅我内心的恐惧。
水源在村外,走七八分钟路程,这里海拔2300米,水是雪山汇集下来的,冰得刺骨。意外的见到了清华的学生,他们中午12点才出发,竟然只晚了半小时进村。
向导去村里的朋友家了,喇嘛在庙外的大灶台上给我们烧饭。遥远让教瑜伽,做拉伸筋骨与放松练习,奇异的动作引来了一群群孩子堵在庙门口,象观摩猴子把戏。有个中年妇女来讨眼药水,喇嘛讨要一瓶开水,遭到坚拒,这里果然人情淡漠。
铺了雨衣、蛇皮袋在身下躺下,不平的地板咯得背生疼。喇嘛在低声念经,他说平常是午夜念到凌晨五六点的,那时候安静,没有干扰。喇嘛极喜欢经文与辩经,去色达与拉卜楞寺学习过很时间的经文。他说辩经,能让很多的事情回到自己本来的面目。
第一次夜里近距离听喇嘛念经,声音极其微细低沉,偶尔的嗡嗡声,很象蒙古族特有的演唱“呼麦”,一种振动的“喉音”,细听经音却是从他体内发出来,仿佛经文来自身体的喃喃自语。
很长时间后,听到喇嘛躺下,没多久,却有遥远的呼噜声,还有叶子鼻塞沉重的呼吸声,庙外骡子呼哧呼哧,骡铃时而作响,在这个寂静卡瓦格博神像的注视之下,人世间发出了这么多声音,却让我有些害怕。在神的注视之下,会不会又作奇怪的梦?
我觉得空气燥热,睡袋很热,还有对跳蚤虫子的担心,总觉得背上痒痒得难受。索性起来,到外面转了一圈,翻开墙角的一块木板,一只蜈蚣被惊扰了好梦,慌慌张张地奔向远处。倚墙坐下,与众人的欢笑已过,一切喧嚣之后,却是内心最孤独的时候,这种喧嚣与孤独对比强烈。宁愿要永远的独行处在旅行的不确定性中,孤独不会轻易找上门来或者成为一种享受。
自己瘦弱的身体执意走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我没有宗教信仰,对纯粹的走路也没有太多的兴趣,从一队队转经人身上寻求信仰的力量这次也许失望。对着繁星遍布的夜空,找不出与心对话的目标,心仍然找不到方向,风却吹得头生疼。搬了木板到庙门前坐着,今晚我做守夜人。裹着睡袋,开了头灯,依着庙门,看同样寂寥的星夜......
吱吱的庙门声,喇嘛也出来了,“呼啦啦”转经筒的声音清晰有力。他出去作煮粥的准备,彼时是凌晨两点。半小时后,遥远也起身去打水,我仍呆呆傻傻坐着。喇嘛昨晚说,要早起走夜路,我不会想到,凌晨两点他就起来为我们做饭,凌晨四点我们开始上路,第一次顶着星星走路,而向导还在庙内沉睡。头开始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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